白茶 清欢

记得小时候，在爷爷的房间里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桌，颜色早已斑驳，不足为奇。然而，其中一个抽屉却莫名地上了锁，让我心里犯了嘀咕：这好好地上什么锁，莫非有什么好吃的，亦或有什么稀奇的宝贝？这便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一天，趁爷爷外出劳作，我手握榔头伺机溜进了他的房间。带着对结果的无限期许，不计后果地砸向了锁。那时忐忑的心跳，每每回想仍觉鲜活。当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击败了铁将军，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看到的却是：几枝破旧的钢笔，几本已有历史的工作笔记。
这样的结果，对我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顶着无法的估量的惩罚，换来的是几本破旧的工作笔记，这与我先前的想法大相径庭。清醒开始占据头脑，背脊梁骨上直冒冷汗。仔细一想，又对爷爷些许不满，什么东西都没有上什么锁呢？这不是引我犯罪吗？对结果极为不满的我，又对抽屉清查了一遍。在几本工作笔记的下面还压着一本书，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本用牛皮纸包着的书，书的封面上用毛笔小楷写着几个字“三侠五义”。院子里朴树上的知了正聒噪着，盛夏的残阳透过西窗射进了房间。于是，就在我七岁的那年夏天，我有了第一本属于自己的书。
从此我便爱上了书，和她成了形影不离的知己。从少不更事到三十而立，她始终对我不离不弃。读它，不为所以，只是喜欢这种味道，不断延续和更新。
刚参加工作的头几年，我一直居无定所，隔三差五的要搬一次家。每次搬家最头疼的便是一大摞一大摞的书，虽说伤脑筋却又舍不得扔，只得一本一本小心翼翼地装箱。难为了帮忙搬运东西的师傅，气喘吁吁地问我：“这一个个箱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我笑而不答。边上另一个师傅煞有经验地告诉他说：“肯定是书，只有书才这么沉！”是啊，只有书才这么沉，我怎么舍得扔下他们呢？也许，每一本书记叙了不同的故事和内容，但是不同的故事和内容却陪伴我走过了人生的不同阶段，他们早已和我相融了。正是因为这样的情愫，每搬一次家，书却总是有增无减。如同生命转换层叠，和一群蚂蚁奋力把一小块面包屑搬回洞中并无区别。因为她们已经成为慰藉我心灵的良药了。
从少年的时候，因为学习美术的关系，看得更多的是艺术范畴方面的书籍。随着年岁逐增，视野开始开阔起来，人文、历史、政治等都成了我的案上宾朋。而唯一改变不了的习惯，就是我无论走到哪一个城市，必然造访那里的书店。或许，从一个个书店中，便能体味出这个城市的文化底蕴。正如认识一个人，只要走进他的书房便一目了然。有时候在梦里，我见到书里面的那些人。他们总是没有声音的，像一些保存过久的电影胶片，影像缓慢地拉过，显现，又隐没在黑暗里。闪烁出一种微弱而纯洁的光芒。我很难想象，如果生活里没有书，它将会如何。每个人的生活，需要一种可以得到内心支撑的形式，也许有时比有形质有目的的存在更为重要。
几天前和张元济图书馆的朋友一起聊天：“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那就是到你们这儿来工作！”她腼腆地说：“我们这儿不好，没钱！”是的，很多人都在考虑为什么活着？应该怎样活着？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人的解释与活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为一种高尚的精神活着，为一种坚定的信念活着，为一种美好的理想活着。也许我的这种想法只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但是我要认真的告诉你，沉浸在书中，就会让你整个人变得心明澄澈，就会绕开一些世俗的纷扰，拂去心灵的烦恼，无怨无悔，内心充实，心态平和，乐观豁达。诚然，人生因精神而富足，人生因精神而高贵。
生活如往常，又是一杯清茶，一本书，端坐在案前，一如仪式般虔诚。窗口吹来一阵凉爽的夏风，庄稼开始欢动起来。黄昏时下起一场雨，停息之后，有月光淡淡地爬上树梢。
时间这样过去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