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农求解:路在何方?
安徽商人信心满满正如老职工们说的,1600亩茶园荒废了十多年,这些年茶树发出的新芽也都被周边的职工和村民以低廉的价格出售。那么如果现在对茶园重新管理,注入资金和人手,这上千亩茶园还有可开发的价值吗?
“当然有价值,没有价值我到这里来干吗?”黄老板是安徽人,也是今年年初来到四都经营茶园的。按照他的说法,今年接手时说茶园是半荒的都是抬举它了,但是这里的茶园面积广阔,茶叶质量好,还有熟悉种茶制茶的工人,“当然是有利可图的。”
黄老板算了一笔账,今年包括人工在内他投入了60余万元,今年的茶叶出售所得金额有30余万元,算起了亏了30来万元。“但是今年是第一年,人工是耗费最多的地方,明年应该不需要这么多了。”
全程参与招商和运作的邱宜平证实,今年最大的资金支出就是人工,“把一个半荒的茶园整理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他认为虽然今年看起来亏了,但实际上盈利指日可待,黄老板预计三年之内,可以在现有的400余亩茶园上,实现盈利。另外,清水茶厂还有1000多亩的荒芜土地,如果都能重新种茶,那将是一笔大生意。
而邱宜平、余于财、张敦杰则从今年的状况中看到了希望,“这个老板虽然今年亏了钱,但是后面一定能赚,再说至少我们这些人都有了活儿干,有钱发。”邱宜平指着茶园说:“我们的目标是让茶园绿起来,车间转起来,村民腰包鼓起来。虽然最后一条需要时间,但现在至少前两条都实现了啊!”
南岭居委会居民危楼。
南岭居委会居民危楼。
浙江商人被赶走
既然茶园有价值,外来的老板也看好这块土地,那为什么之前这么多年茶园就这样荒下去了呢?
往前说是因为身份尴尬,往后说是政策不允许。宁红集团在1999年改制,同时改掉的还有这些农业工人的身份。“原来我们是国营轻工业工人,但是在退休时把我们划归了农业口子。”张敦杰这样说,“不仅是这样,我们整个茶厂的归属也从县城被划归到四都镇,从城镇户口变成了农村户口。”
户口的改变让这群人无比尴尬。“说我们是工人,我们被归到了农口;说我们是农民,我们又没有土地。”在两个领域之间,他们失去的不仅是归属,还有赖以生存的根本。
尴尬的身份让他们试图对茶园重新管理带来了重重困难,“厂子已经没有了,茶园分给了个人,我们怎么才能把这些茶园管理起来呢?”2011年底,在老职工们的支持下四都镇成立了南岭居委会,经村民公开选举,余于财当选村委会主任,邱宜平任副主任。“居委会是行政机构,搞茶园是搞经营,其实两者之间很难对接的。”但管不了那么多,两人把茶园的情况一盘点就得出思路——招商引资。“我们有茶园,有工人,有技术,但是没有资金,也没有销售渠道,所以觉得先要招商。”
说干就干,很快他们就招来了一位叫季伯洪的浙商。季伯洪证实,他原本是武宁茶厂的承包人,经南岭居委会一位居民的介绍,与邱、余取得了联系,双方签订了承包荒芜茶园的合同。
合同签订之初,季伯洪立即投入资金购置了三台价值一万多元的制茶机安装在生产车间,并带领组织了十多位南岭村民进驻茶厂开荒种茶,一个星期过去就支付了工人工资1万余元。
也就在南岭村民准备抡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时候,问题出现了。按照季伯洪给记者提供的材料,当时镇上的领导给他打了电话,叫他不要搞了,赶紧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工具和人员带走。
对季伯洪造成的损失,邱、余二人以南岭居委会的名义,给他打了一张欠条。在邱、余看来,他们帮镇上招商引资,盘活茶园,是为镇上做好事,既然镇领导不让他们干,那对于季伯洪的损失也应该由镇上负担。“镇上说这地方要搞房地产开发,搞这个搞那个,结果什么都没搞。”
此时,南岭居委会与镇上的关系已是水火不容。修水县人民法院一份判决书显示:2012年11月20日,余于财和邱宜平均因为犯贪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案情是:两人通过假造茶园管理工资表,将镇上划拨给茶园管理的三万元扶助资金其中的1.2万元挪为私用。在记者面前,余、邱对判决书上认定的犯罪事实矢口否认:“其实镇上根本没给什么扶助资金。”
到2013年下旬,余、邱从监狱释放,重新回到南岭居委会,他们的思路还是没变:“招商引资,盘活茶厂。”
老职工生活陷入贫困
邱余二人的牢狱之灾一度断绝了清水茶厂老职工的希望,荒芜的茶园和职工的指望一样,看起来没有改变的可能。但此时,职工的生活已经陷入了极端的贫困。
70多岁的黄英秀现在住在厂房的仓库里,“我家里的土房早就是危房,今年下大雨塌了,没地方住,就只能住到仓库里来。”黄英秀是有着50年党龄的老党员,她用木板把这个近百平米的仓库隔出了一个房,一家五口就在里面安家。
沿着仓库往四都镇深入进去,像黄英秀这样的困难户不在少数,一个原本风光的茶厂却处处可见破落的危房。一位老人至今住在60年代盖的土房中,房屋构造不好见不到阳光,他拿起手电筒指着天花板上一块破漏处,“那里下雨就会漏水。”在一个农户的院子里,一位手部弯曲的中年人拿出了自己的残疾证,“他没有劳动能力,靠他80岁的妈妈养活。”说起四都镇的贫困问题,清水茶厂的老职工满腹牢骚:“前两天还去查了,医保社保,一分钱都没交。”自从宁红集团改制,这被定义为“农工”的300余人,成了镇上的“老大难”,特别是像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职工,已经是多年没有了收入,“与镇上商量,他们说‘你怎么不出去打工?’可我都50多岁了还能打什么工啊?”
宁红集团红极一时,为什么这些老职工却贫困到如此地步呢?这可以从邱宜平和余于财两人的经历来说明。
邱宜平1978年参加工作,进入茶厂种了一个月茶,就被调到子弟学校做老师,1989年他辞去教师工作,开始做宁红外省的销售,“那个时候多红火,一个星期我可以赚一万!”90年代初期,一万元是天文数字,“这算什么,那时候发奖金,一个人发了10万,轰动九江!”但是与之对比,一直在厂里做生产工作的余于财就没那么好运了,“200多块钱的工资,我一家5口人,好紧张。”后来因为家中的种种境况,他还背负了5万元外债,“所以后来我就去打工了。”
曾经贫富悬殊的两人,现在却因为同样的目的在2011年聚首四都,“我家都住在镇上,自己生活没有问题,但是我对厂子有感情,我不想这些茶园就这么荒了,这些老职工没有着落。”而从东莞归来的余于财也是背着家人来搞经营,“我父亲就是在这里种茶的,也是死在这里的,我16岁就顶职来种茶,如果不是因为厂子不行了,我也不会离开。我就是想把这里搞起来,搞好,让大家都有饭吃。” (记者赵岑雨 陈沽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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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唐代时,修水县就已盛产茶叶,生产红茶则始于清朝道光年间,1914年宁红茶参加上海赛会,荣获“茶誉中华,价甲天下”的大匾;1983年,荣获对外经济贸易部颁发的品质优良荣誉证书;1984年,被评为江西省优质产品。历史上,宁红茶最盛时期,输出量达30万箱,畅销欧洲,成为中国名茶之一。《茶叶全书》记载:“‘宁红’素以条索紧结秀丽,金毫显露,锋苗挺拔,色泽乌润,香味持久,叶底红亮,滋味浓醇的特色而驰名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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