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残荷听雨声(散文)

2012-12-9 16:22:19

西湖龙井资讯平台12月9日讯：(舒曼）夜雨骤至，忽被窗外雨篷上滴答的雨声惊醒。雨声淅沥，听久了竟不似滴于窗外，却像点点滴入心里。一夜无眠，睁开眼睛听雨，才知我已经身在家乡小镇。

“留得残荷听雨声”是《红楼梦》里林黛玉的灵思妙想，更是曹雪芹的神来之笔，那种妙境，令多少古今人士为之赞叹。荷叶碧绿圆润时似乎更易听雨，但那时的雨声便少了许多内容。每每读到这句诗时，油然生发出一种秋韵般“香茗残荷听雨声”的画意：我在荷池旁支起一大圆篷伞，在篷下桌旁沏上一杯绿绿香茗，品茗听雨，看天外之水滴入残荷叶上，漂入茶汤中……

残荷听雨，听出的诗意，是画意，是人生的无奈和世事的苍凉，是诗人如水如茶的心境。寂寞寒塘，残荷孤雁，加上一个落寞的诗人手里握的一杯茶，在深秋的雨中便构成一种残缺的无可比拟的美感来。须知世事本无圆满，人生中好花好月的日子寥寥无几，残缺着才是真实。求缺就是一种美，一种大美。

而今于城市，少些池塘，难觅荷叶，连片洁净的水面也难得一见，然而更难找到的，却是品茶人听雨的那份心境。市场经济社会，不是买便是卖，人们为民为利，为生存也为发展，疲于奔命，忙于算计，心情常常多了些浮躁，少了些包容、大度和感恩，时常看到张三与李四为了计较一丁点儿事情，竟也你争我斗。自己虽不至于此，却也觉得心中磨上了一层茧，结了层壳，硬硬的，没有了往日的柔韧与弹性。于是也就拚命地以茶来静心、缓心。

没有残荷，却也渴望雨声的滋润，茶香的熏陶，无论春夏秋冬，下雨的日子便是我心灵的节日，听雨品茗便是最常进行的一项内容。我老家楼前曾经是一块未开发的荒地，紧挨着河边，无人打理，久而久之快要成为垃圾山了。但有一种不知名的绿色爬藤植物更是飞扬跋扈，无论垃圾堆得多高，它总是毫不犹豫地爬到顶上，伸枝、抽叶，长出长长的须，骄傲地四处蔓延。最后，这种绿色爬藤植物占领了整块荒地，它把所有的垃圾和荒草都覆盖其下。清甜时翠绿，雨中时便呈现出一片亮晶晶的绿色，看上去鲜鲜的、嫩嫩的。每当此时，我便在满眼墨绿中，手握一杯茶仔细地听，听细雨沙沙的碎响。听久了，便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枝藤蔓，舒展着身躯，四肢慢慢地生长，老长老长的，无拘无束，自由狂放地把绿色攀延在那片土地上。绿色已然成为我的肌肤，那随风摆动的绿叶是我因雨因茶的浇灌而悸动不已的心灵……

那片地终于等到了建造城镇花园而延续下去，较之过去，反而增添了几道人工景观，植物也丰富了许多。我家房前屋后有大小阳台各一，每次回老家，别的事情都可以放下不做，独有种花栽草是绝对少不了。因为我要给自己营造那份品茗听雨的情调，就该为自己的家进行一项“伟大”的生态工程建设。我一般选种的都是些木本植物，不求它开花，也不求造型，只望能随意地生长，长出绿色的叶片和长长的枝。但是，尽管我浇水施肥除虫，悉心照料，它们却总是羞答答地生长着，全没有像在荒地里的那种生命的张扬、跋扈和狂放。如今在自己家里也可以品茗听雨，绿色雨篷下有个小茶桌，晒台周围都让我布满了绿化带。

每每雨至，独自在茶桌旁享受茶的温馨，看雨中湿漉漉的绿色，看细细的雨丝被风吹成一阵一阵的白色的雨雾，听那细雨打在雨篷上、花草上的那种近乎吟唱的轻响。那是我整个生命中的珍藏，是一个永远弥漫温馨的回忆，只因为有了茶、有了雨，或是有了雨，有了茶。

“留得残荷听雨声”是诗人的意境，“雨中有茶”是我的珍藏。无论是深邃的哲思，还是如画的诗情和挥之不去的茶香，都是身心俱已浮躁的现代都市人所没有的。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在城市水泥森林中，我则更怀念雨中品茗的那份感觉，听淅沥淅沥的雨声，怀念雨中的那个人、那缕风、那杯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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