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goteaxx 发表于 2012-4-6 09:15:30

茶村

  茶村
  皖西南山区多产茶,不乏名品。譬如六安瓜片,霍山黄芽,桐城小花,岳西翠兰,潜山天柱剑毫,太湖天华谷尖……都是叫得很响的牌子,名典雅而味至清。就说我们太湖的天华谷尖,赵朴初先生有诗云:“深情细味故乡茶,莫道云踪不忆家。品遍锡兰和宇治,清芬独赏我天华。”锡兰是斯里兰卡的名茶,宇治是日本的名茶,朴老以为,我们太湖的茶与之相比,也是很有特色的。如此茶香掺以墨香,未喝茶,已先让人醉倒。
  在我国,饮茶很早就成风尚。“茶神”陆羽著《茶经》三卷,标志着中国茶文化的正式形成。至宋,茶事更为讲究。饮茶须有佳茗、雅具、名泉,之外,还须良辰、美景、幽处等,此即“茶侯”。还讲究喝茶之侣,所谓“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欧阳修有诗云:“泉甘器洁天色好,坐中拣择客亦佳。”想想欧阳老夫子,堂堂翰林大学士,官至参政知事,喝的是官茶,自然有许多讲究。我辈凡夫俗子,哪能有那么多讲究,更多的时候,如《红楼梦》中妙玉所言,不过是“解渴”或“饮驴”而已。而在乡村,村茶就更不讲究了,生活也容不得人们有太多的讲究。
  名茶佳品产自乡下。每年春三四月,我在乡下的姐妹们,采茶与做春两头忙。每天清晨,披一身星光去山上采茶。一双双灵巧的手,鸟雀一样,在茶山上跳跃、啁啾。白天忙了一天,夜里也不能歇一下,吃过晚饭,重新烧火洗锅,将采下的茶草又经过怎样一番炒、搓、烘、焙等工序,才能制成一斤或者几斤名茶?第二天一早,“鸡飞过篱犬吠窦,知有行商来买茶”。茶叶卖出去了,换回几张钞票,交清各种费用。留给他们自己喝的,是立夏之后采摘的最后一遍茶,称之“收棵茶”。这种茶皆为老叶,个头大,味道有些苦涩,绝对不适宜于细品。我赞赏那些茶中名品,但我亦爱这些极为平凡的村茶。
  一早起来,洗锅台、洗菜橱、洗茶壶。茶壶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粗瓷壶,随便抓一把茶叶,丢进壶里。等到锅里的水烧开了,舀一瓢开水,泡上一壶浓浓的茶。上午在田里劳作,太阳热辣辣地烧烤着,出了一身臭汗,感觉有些渴了,回家喝些茶,稍作歇息,家也离得不远,耽误不了田里的功夫。到家了,端起那个茶壶,顾不得那是一壶冷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痛快至极!然后,靠在门槛上,看看天上的云,任风吹上脸庞,是怎样的悠闲自在!
  不管你是熟人还是生客,相逢第一件事,先进屋喝一碗茶,再说其他的事,在皖西南,这种风俗一直延续至今。有人从门前匆匆经过,是同一个屋场的乡亲,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屋里的主人眼尖,还是看见了,说话了:“到我家坐会,喝一碗茶吧。”那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回答说:“不喝茶了,还有事呢。”主人不高兴了,嗔怨地说:“难道喝一碗茶的时间也没有吗?”是呀,喝一碗茶的时间都没有,这话是说不过去的。客人进屋了,主人从壶里倒出半碗茶,再兑上半碗开水,然后是装烟,“茶烟不分家”,恭恭敬敬地给客人奉上。茶不冷不热,刚好入口,烟是自家产的黄烟,劲头很足。“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前园的早稻该晒田了,后山的芝麻该撒种了。其实,更多的时候,关于桑麻的事情,不是在把酒之间,而是在这把茶之间说起来的。
  假若你是一个外乡人,到乡下来办事,走了很长的路,正值“日高人渴漫思茶”之时,我敢说,无论你走进哪一个村子,随便寻一野人家,都能够讨得一杯热腾腾的村茶。
  在皖西南的乡村,很多事情都与茶有关。请客人吃饭,不叫吃饭,而是说:“请到我家喝碗粗茶。”送些糕点给长辈,不说送糕点,而是说:“送点东西给您老喝茶。”在某些地方,还有坐茶馆的风俗。那都是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家中的事情可以交付儿孙了,安度轻闲的余年。每天吃过早饭,背着手,踱到茶馆里喝茶去。茶馆是简朴的,土屋两间,方桌几张,泡上几大壶热茶。一村的老人都聚在这里,喝茶不是目的,重要的是聚会,怀怀旧,谈谈心。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茶水,喝不完的。直到日上正空,装了一肚子茶水的老人们这才离了茶馆,各自悠闲地踱回家去。晚上,临睡前,让儿孙们再烧一壶水,泡一泡脚,保证睡个好觉,亦能延年益寿。有乡谚形容云:“早晨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说的就是这份人生清福。
  夏承焘有诗云:“若能杯水如名淡,应信村茶比酒香。”不错的,当我们抛弃了那些虚浮的东西,就会发觉村茶的实在。让人没齿难忘的,还有那一份浓浓的乡情。你不信,有空,和我一起到乡下转转,看看一路风景,喝几碗村茶去。

曼陀罗之花 发表于 2012-4-6 13:09:43

先看看怎么样!

hyaomaj 发表于 2012-4-6 14:11:07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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